有了神，她的心靈不再空虛（上）

有了神，她的心靈不再空虛（上）

江西省　吳雯

「進化論」的灌溉

小時候她問爺爺：「爺爺，人是怎麼來的呀？」爺爺回答說：「人哪，是猴子變的！」

初中時她問老師：「老師，人是從哪兒來的呢？」老師說：「根據達爾文的『進化論』，現代人類都是猿猴進化來的。『物競天擇，適者生存，不適者被淘汰』，在大自然的物種選擇學說中，我們的祖先通過不斷打敗比自己弱的物種，才得以剩存下來……」通過老師的講解，她才知道自己就是隻「猴子」！

高中時她又問一個問題：「老師，我們為什麼要高考呢？」老師以說教的口吻告訴她：「現在的社會就是競爭社會，不爭就要被淘汰，落後就要挨打！考試就是在競爭，以後參加工作也要競爭，做什麼都得靠競爭，人就是這麼一代又一代爭過來的。這個社會的生存法則是殘酷的，『勝者為王，敗者為寇』，人們向來都以成敗論英雄。記住了，人活著就是為了競爭，學會爭才能生存下去！」

猴王爭霸

為了不成為老師、家長眼中的失敗者，不讓他們失望，高中三年她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。放學後，當同學以最快的速度衝向食堂，她卻獨自坐在教室背單詞；深夜，當室友都熄燈睡覺，她卻在埋頭推算三角函數方程式；上廁所她連走帶跑，吃飯幾分鐘解決，低頭琢磨地球自轉公轉，抬頭研究太陽運動週期；當別人在玩在鬧、在吃在睡的時候，她總是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個角落裡看課外書、做習題。

功夫不負有心人！她的總成績從全班的第二名升到了第一，又在全年級文科班幾千隻「猴子」中脫穎而出，連續兩年位居榜首，榮登「猴王」的寶座。當站在主席台上領「特等獎學金」，看著台下幾千個同學羨慕地看著她「啪啪」地鼓掌時，她似乎感覺自己就是眾人中間的佼佼者，似乎看到了自己輝煌的未來！

然而……

高處不勝寒

「同學們，你們知道為什麼古代皇帝稱自己為『孤家寡人』嗎？」某天課上，語文老師這樣問，「因為帝王位高權重，人都夠不上，高處不勝寒哪！就像我們班的第二名，朋友還多一些，而第一名呢，一般都沒什麼朋友……」老師的話像當眾搧了她一個耳光。她低下頭，臉上感覺火辣辣的，不敢看周圍的同學。

是的！她沒什麼朋友，每天只會學習和考試，就像一部考試的機器，有時她甚至覺得自己像一具行屍走肉，沒有自己的思想和空間，人情淡漠，還有點冷酷無情。看見別人「一個好漢三個幫」，她卻總是獨來獨往，心裡羨慕、嫉妒，又孤單、落寞，可又有什麼辦法？成王敗寇的現實，王者注定孤獨……

為了保住第一，她不敢有絲毫的鬆懈，整天都在防備身邊的人，任何一個不起眼的人都有可能在某個不經意的日子，一猛之勁突然追上來，也就是傳說中的「千里馬」。尤其臨近高考，同學們都頂著「一考定終生」的壓力，放學時，班上不再是她孤雁單飛，晚上也不再是她孤燈奮戰，「千里馬」相繼出現，有的甚至從倒數幾名一下子就名列前茅。在這樣的環境中，她更是壓力倍增，很怕在不經意間就被人踢下了「猴王」的寶座。黑板上的倒計時每天都在減少，課桌上的書越堆越高，班上的競爭日益激烈，她的心也更加慌亂不安。

不知從何時起，她開始厭煩這種近乎窒息的氣氛。有時她停下來問自己：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？為什麼要高考呢？人活著就是為了競爭不被落下嗎？只是她沒有答案。

三分之差，滿盤皆輸

高考後的學生，就像監禁多年的囚犯領到了出獄通知，許多人都把書本撕得粉碎從陽台拋出，頓時，碎片漫天飛舞，發洩著他們心裡深埋多年的壓抑與憤懣。

成績公布了，只差三分，她與理想中的大學失之交臂，腦袋一片空白的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。誰也不知道當她說出成績時，媽媽那驟然轉陰的臉給了她多大的打擊，高考前家人的呵護關心似乎在瞬間消失，誰也無法理解那種從天上被打到地上的感覺。為了學習，她沒有朋友，如今突然發覺好像家人對她的愛也是假的，似乎在搞交易。她滿肚子的壓抑、憤懣與不解，她好想放聲吶喊：難道人這一生只為競爭嗎？成王敗寇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？她像一個瘋狂的賭徒，把時間、精力和青春全都壓在了高考上，企圖靠它改變命運，而她的孤注一擲最終換來的竟是滿盤皆輸！她輸的不僅是前途，更是她的青春、朋友和親情！她累了，也倦了！

老師和家人勸她復讀，她面無表情地拒絕，難道還要再賠上一年的光陰押一個永遠也沒有答案的賭局嗎？學海無涯，何時才能游到頭？她放棄了復讀，選擇了一所普通大學。她發誓以後再不為學習而爭，她要把逝去的青春找回來！

墮落的「野猴子」

大學校園裡，再也看不到她低頭思考的神情，再也看不到她埋頭苦讀的身影。她在哪兒呢？教室裡倒數幾排打瞌睡的、玩手機的、打遊戲的，那中間就有她的身影，如果沒有，那可能是逃課去了機房上網。週末假期和室友爬爬山、聚聚餐，KTV玩到凌晨，網吧玩個通宵，上課隨便聽聽，考試幾乎裸考，成績倒數幾名，目標是混張文憑就行……是的！她成了一隻「野猴子」！

或許這是她夢想已久的生活，但有時停下來，她心裡總是空蕩蕩的，有一種深深的落寞。她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什麼，為什麼爭也苦，不爭也苦？人為什麼要活著？為什麼活得這麼累？有時候她拿著手機寫日誌，寫著寫著就哭了。她不知道自己心裡為什麼有這麼多傷感，是因為她比別人複雜，還是人人都如此？如今她有了朋友，有了吃喝玩樂的青春，為什麼心裡還是這麼苦？

四處尋覓，空虛如影隨形

她去了圖書館，想從書中尋找「精神食糧」。古今中外的名人偉著翻閱了很多，摘選了很多名言名句，可她的心靈依然孤獨。直到有一天，她在一本書上看到一句話：「上帝期望我們恢復童真。」

「上帝？童真？」她喃喃地唸著，是啊，童年的她那麼單純天真，不懂得什麼叫競爭，也不懂什麼叫煩惱，童年是那麼無憂無慮，如果真能回到童年，那該多好啊！

終於有一天，她在書店買了一本聖經和一本《聖經故事》，像看歷史故事一樣草草地過了一遍後，她心靈的孤獨、痛苦還是沒有得到解決；她又去看西方文學，但感覺還是很乏味。任何書籍也不能幫助她擺脫心靈深處的那份空虛與落寞，無論她做任何事也不能解決她心裡空蕩蕩的感覺，世界對她來說失去了色彩，成了黑白。

野獸的爭鬥本性被激發

大二那年，她找了一份兼職，老闆是她的文學教授。工作了一年後，她和兩個校友因忍受不了教授的刁難想提前離職，沒想到教授竟以毀約為由不讓她們走，直到她們寫下「自願放棄一切工薪和報酬」的解約書，簽字按下了手印才得以離開。

這是她第一次接觸社會，這次的經歷給了她深深的挫敗感，也徹底激發了她裡面爭強好勝的本性，她想：「君子報仇，十年不晚！等我畢業，我要賺很多很多錢，收購她的培訓班！」她活在了仇恨中，可轉念又想：難道自己以後也要像文學教授一樣過生活嗎？她不甘心成為那樣的人，但又不甘心被社會淘汰。她在心裡吶喊：「競爭社會！難道人就只能這麼活著嗎？如果以後我變成一個連自己都討厭的人，就是這個冷酷無情的社會給逼的！」她的心靈深處除了空虛，又增添了埋怨、仇恨，還有對未來的恐懼。她感到自己已經不再單純了，恢復童真似乎離她越來越遠，還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死亡在向她逼近，越來越近……